那张被折叠成极小方块的、泛黄的薄纸静静地躺在沈砚的指尖。
它从黄铜怀表精密的暗格中被取出带着岁月的尘埃和一丝冰冷金属的气息却与两人预想的“钥匙”或“情报”相去甚远。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
林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小小的纸片。
沈砚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惊愕迅速转为一种深沉的、几乎凝滞的专注。
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将那薄如蝉翼的纸片展开。
纸张很薄边缘有些磨损毛糙显然有些年头了。
当它被完全展开时林晚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不是地图不是密码也不是任何冰冷的指令。
那是一幅画。
一幅用稚嫩的彩色蜡笔绘制的画。
画面上方是歪歪扭扭的、用黄色蜡笔涂满的太阳放射着几根简短的线条表示光芒。
太阳下面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儿。
左边的小人儿最高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轮廓头上画了几根竖起的短线代表头发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锅锅”(哥哥)。
右边的小人儿稍矮一点画着两条小辫子旁边写着“阿软”。
中间的小人儿最小扎着羊角辫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写着“我”。
在三个小人儿的脚下是用绿色蜡笔涂出的草地草地里还画着几朵同样稚拙的小花。
背景是用蓝色蜡笔涂出的天空天空的一角还用歪歪扭扭的线条画了一只小小的、拖着长尾巴的…鸟?或者风筝? 整幅画充满了童真和笨拙色彩鲜艳却涂抹不均线条歪斜比例失调。
但那份纯粹的情感那份想要描绘“家”的渴望却透过泛黄的纸张扑面而来。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攥住了。
她认出来了那是阿阮的画。
是她在钟表铺二楼那个小房间里在绿萝旁边看过无数次的、属于阿阮的稚嫩笔触。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安静苍白的小女孩是如何趴在窗台边用她仅有的、最珍爱的彩色蜡笔画下她心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哥哥阿软(她自己)还有…那个早已离去的“妈妈”? 沈砚的呼吸在看清画的那一刻骤然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画捏着纸张边缘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深潭般的眸子里所有的锐利、警惕、冰冷都在瞬间被一种汹涌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冲垮。
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酸楚。
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他认得那歪歪扭扭的“锅锅”两个字。
那是阿阮刚学会写字时他手把手教的。
他也认得那属于阿阮的、特有的涂鸦风格。
这幅画…是阿阮什么时候画的?又是谁…又是谁把它如此精心地藏进了这枚冰冷的怀表里?是阿阮自己?还是…那个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钥匙”持有者? 无数个念头在沈砚脑中疯狂冲撞每一个都牵扯着阿阮苍白的小脸和那双盛满依赖的大眼睛。
他以为这冰冷的铜器里藏着通往自由的密码却没想到它藏的竟是阿阮一颗小小的、渴望“家”的心。
他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只捏着画纸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林晚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楚心也跟着揪紧了。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那张画而是轻轻地、覆在了他那只颤抖的、捏着画纸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温热而柔软带着一种无声的、坚定的力量。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暖意烫到。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林晚更紧地覆住。
“是阿阮的画。
”林晚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在她窗台上绿萝旁边…看到过她的画本。
是她的笔迹。
”她肯定地说目光温柔地落在那张稚嫩的画上“画得真好。
” 沈砚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林晚。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无助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想‘妈妈’了?”他指的是画中间那个最小的小人儿。
那个位置本该是…那个早已不在的人。
林晚的心狠狠一酸。
她看着沈砚眼中那份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伤和对妹妹的心疼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轻柔“在她心里你、她、还有那个模糊的‘妈妈’就是她的全世界。
” “全世界…”沈砚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落在画上那三个手拉手、沐浴在黄色太阳下的小人儿上。
那简陋的线条那歪歪扭扭的字此刻却像一把最温柔的刀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阿阮给她一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
他拼尽全力在黑暗中挣扎只为了让她活下去。
却从未真正想过在那个苍白安静的小女孩心里最渴望的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充满阳光和爱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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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在暮色中停笔第19章 泛黄的纸片与无声的暖流来源 http://www.dzxyf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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