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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第184章 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

卷首语 《大吴会典?宗人府条例》载:亲王赠礼需报都察院备案。

其有涉匠人者需附匠作姓名、工费明细。

违例者杖六十追夺禄米三月。

永熙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未时三刻都察院正堂地龙蒸腾的热气里铜鹤香炉飘出的龙涎香突然被一股清冽的松脂味截断。

四名侍卫抬着的朱漆礼盒刚跨过门槛檀木箱角凝结的北疆残雪便簌簌坠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如同未干的墨迹悄然勾勒出隐秘的脉络。

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

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永熙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未时三刻。

谢渊伏案的脊背骤然绷紧案头檀木箱开启时发出的吱呀声像极了那年在诏狱撬开铁锁的响动。

寒气裹挟着松脂清香扑面而来他喉结下意识滚动 —— 这气味与北疆私矿塌方那日如出一辙残垣断壁下匠人最后的呼救声曾被同样的气息淹没。

当萧栎掀开锦缎寒梅盆景展露的瞬间枝头冰晶折射的冷光刺得他眼眶发疼恍惚间竟与魏王府地牢火把的明灭重叠。

谢御史可还记得这玉蝉佩? 萧栎指尖抚过梅枝的动作让谢渊想起那些年在文华殿永熙帝批注律法时同样轻捻笔杆的姿态。

玉蝉轻晃的清响突然将他拽回那年秋闱舞弊案的深夜。

萧栎翻墙而入佩玉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压低的嗓音里混着暴雨声:贡院的墨水里掺了人血。

此刻萧栎说起 蝉蜕去浊秽 的声音低沉下来谢渊望着对方眉间新添的细纹忽然意识到这几年他们都在与看不见的浊流搏斗。

谢渊的目光死死钉在垂落的冰晶上棱角分明的形状让他掌心发痒 —— 那触感像极了从匠人断指上剥落的冻甲。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御花园里年轻的萧栎攥着断了线的风筝丝线在掌心勒出红痕:风筝线断了可以续可匠人的心若断了律法又该如何修补? 此刻梅枝积雪落在官服袖口凉意渗进肌肤他仿佛又听见北疆矿洞里老周头临终前喉间的血泡声。

王爷可知 谢渊的轻笑带着铁锈味胸腔里泛起熟悉的钝痛这梅枝的虬曲恰似匠人被折断的指骨。

指尖抚过盆景底部的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

匠人老周头烧造 几个小字在指腹下微微凹陷粗糙的刻痕与老周头塞给他的半块砖坯如出一辙。

那些年在苏州砖窑老人布满裂痕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滚烫的血滴在袖袍上晕开的形状与此刻檀木箱角的雪痕惊人相似。

萧栎瞳孔猛地收缩的刹那谢渊读懂了那抹愧疚 —— 这几年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背负着匠人的血泪前行。

老周头的手艺在北疆是一绝。

萧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谢渊望着对方下意识摩挲玉佩的动作想起萧栎在城郊破庙说过的话:有些黑暗总要有人去撕破。

原来这盆景不是赠礼是他们共同背负的枷锁也是无声的誓言。

王爷可曾看过《宗人府条例》? 谢渊的声音冷得像冰棱却在触及萧栎坦荡的目光时泛起细微的涟漪。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大笑笑声震得案头冰晶轻颤。

当玉蝉佩落在盆景旁温润的触感透过衣袖传来谢渊想起永熙帝按在他肩头的温度 —— 这几年他在弹劾与反弹劾的漩涡里沉浮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背后坚实的力量。

片尾 戌时初刻都察院书房。

谢渊独坐案前油灯将影子拉得很长与獬豸画像的轮廓渐渐重合。

他反复摩挲着玉蝉佩温润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恍惚间分不清这是萧栎的信任还是老周头最后的托付。

宗人府的回函摊在案头墨迹未干的备案记录旁寒梅盆景枝干上融化的雪水正沿着宣纸纹理勾勒出蜿蜒的江河形状。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云层在宫墙上投下斑驳的影。

谢渊忽然发现玉蝉的弧度与老周头刻在砖坯上的符号惊人相似。

烛光摇曳间那些在诏狱拼凑的证据、朝堂上的唇枪舌剑、北疆矿洞的刺骨寒风突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握紧玉佩起身寒风卷着残雪扑进窗棂却吹不散胸腔里沸腾的热血。

提笔时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宛如寒梅绽放。

谢渊望着逐渐成型的字迹想起萧栎临别时眼底的星火。

这场与贪腐的斗争或许如群山般连绵不绝但只要还有人记得砖坯上的刻痕、玉佩里的温度律法的光芒终将穿透所有黑暗。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落却掩不住都察院透出的光亮 —— 那是千万匠人期盼的目光也是他永不熄灭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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